作 者丨高江虹 实习生李意璠 陈诗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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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丨朱益民 黎雨桐
据封面新闻报道，今年6月，上海的小华在社交平台上看到了野界旅行社的广告，便添加了工作人员微信，最后和朋友分别支付了约5500元，在野界旅行社小程序上报了一个三人西藏团。
7月19日，小华二人和拼团的一位女士开启了旅行，本是七天的行程，却在第五天发生变故。“也就是23号，领队突然告知我们行程终止。”小华说，领队所在的车队没有收到旅行社的尾款，无法继续行程。
旅行团被迫终止，小华联系客服处理未得到回复。受访者供图
小华立马与旅行社客服联系，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复，这让她们非常郁闷，原本的计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成一团乱麻。
小华称：“有其他游客提供的截图说，旅行社让车队不要管游客，直接走就行，让游客自费安排其余行程。我们跟领队商量，后面两天我们自费，由他私人带我们走完行程。”
后来，小华三人一共支付了3000元给领队，走完了剩下的行程。27日，小华结束了这一次旅行，坐上了前往成都的高铁，“本来在这次旅行安排之中就会到成都，不过这次应该会再去一趟派出所。”
目前，成都野界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都野界”）受到众多消费者举报，骗取近百名消费者超过一百万元旅游费用，提前终止带团服务，并迟迟未能退款。
一直没能获得退款的消费者们认为这家公司存在诈骗嫌疑，隆安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善忠指出，“被判定为诈骗条件需要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通过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骗取他人钱财。”
“我没有诈骗消费者。”成都野界法定代表人李鹏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该公司目前资金链断裂无法继续为消费者提供跟团服务，确实存在经营上的不足，但没有欺骗消费者，并在积极想办法弥补消费者损失。
那么，成都野界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公司过往及经营情况如何？为什么会出现资金链断裂？又是否存在有意骗取消费者旅游费用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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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金链断裂？
7月26日，在消费者自发成立的野界消费者集合群中，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发现不少消费者表示成都野界公司以资金链断裂为理由，单方面停止了消费者跟团服务，虽然该公司法定代表人李鹏表示了退款意愿，但至今没有收到退款。
7月27日晚，记者采访了成都野界公司法定代表人李鹏，李鹏明确表示，是公司资金链断裂导致停团、无法继续履行合同义务。
今年3月份左右李鹏发现经营不理想，入不敷出，“倘若这个时候收缩有可能就不至于发生后面的（资金链断裂）”李鹏表示，考虑到即将到来的5月到8月是旅游旺季，他存着侥幸心理想要在旺季冲一把，不料旺季营收也并不理想，加剧了资金链问题，最终崩盘。
因此，面对被消费者指控诈骗，李鹏辩称“今年公司营收不好，经营方式不对，但不是诈骗”。
李鹏还向记者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弃向消费者还款。
据野界消费者集合群中的一些消费者介绍，李鹏成立了“野界善后群”，用来联系需要退款的消费者，但消费者们至今仍没有收到退款。
北京星来律师事务所律师黄歆然指出，李鹏建立了善后群但并没有具体实施措施，这样做不算履行补偿消费者的义务。
“李鹏应当根据旅游公司与消费者之间签订的协议，承担违约责任，通过对消费者采取补救措施、返还价款、支付违约金、支付赔偿金等方式进行赔偿。或者基于对消费者侵权的行为承担侵权责任，对消费者的人身伤害、财产损害与精神损害进行赔偿。”黄歆然说道。
就如何偿还众多消费者，李鹏向记者坦承“暂时没能力偿还，但还是会处理”。他希望消费者给其一年左右的时间，筹措资金分期偿还。
值得注意的是，不少消费者表示，李鹏联系自己索要银行卡号进行退款，此前购买旅游服务时，身份证信息已经告知成都野界，出于信息安全的考量，消费者们拒绝提供卡号，希望李鹏按当初购买跟团服务的原有支付路径退款。
王善忠也认为，成立了售后群且有还款意愿，并不意味着可以不承担合同违约责任。而且李鹏也需要向消费者证明其没有主观诈骗的意图，其向消费者收取的旅游资金是否真的用于经营而非转移。“是否有向消费者交代资金流向”“向下游旅行公司支付了多少钱”“剩余的钱干什么用了”等资金问题应该给拿不到钱的消费者们一个交代。
就资金去向问题，李鹏向记者解释道，公司人力成本等开支较大，尤其是“做线上推广会涉及到推广成本，每个月可能都要有四五十万的成本支出，但带来的收入却不到百万”。李鹏同时表示，成都野界每个月都会出现飞单和被同行挖客户的情况，该公司员工数量也在缩减。赚不回来的推广费和必须要支付的员工工资致使公司出现亏空。
“资金链断裂后，成都野界仍在宣传推广吸引消费者并提供服务，这种情况不能排除诈骗的意图。”王善忠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鉴于目前群里不少消费者准备向成都野界提起诉讼，王善忠建议消费者最好能采取集体诉讼，共同应对，减少后续应诉成本。但他直言，从股权设置上看，消费者就算打赢了官司，能拿回损失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根据天眼查平台查到的资料，成都野界的股东有俩，除了李鹏持股10%，90%股份是一家叫成都美野文化旅游有限公司所持有。成都美野注册资本金虽然高达100万元，但是实缴金额并不到位。
这意味着消费者即使告赢了成都野界，成都野界的欠债，很可能由成都美野来还，但从注册资本没有到位的情况来看，成都美野也许并没有偿还能力。而民事诉讼中，“法律上对公司及股东执行程序时只能追加一个层级。”再往下穿透，则消费者的应诉成本会大幅提高。所以，“从股权架构的设置来看，不能排除成都野界这家公司有逃避民事责任的嫌疑。”王善忠律师提示道。
对此，李鹏回应称，注册这么多的公司主体，尤其是将成都野界的大股东设置为公司，是希望后期发展壮大能够引入投资资本，而不是永远作为小微企业。他再三强调这个股权设置不是为了逃避还钱、承担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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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官司的法定代表人
李鹏系1997年生人，虽然年轻，从事旅游行业已经8年。记者发现，在成都野界公司成立之前，李鹏成立了山西惜游记旅游文化策划有限公司和成都惜游记文化旅游有限公司，以提供旅行团带团服务为经营业务，分别于2019年3月和2020年8月准予设立。
截至目前，天眼查平台显示，这两家“惜游记”共涉及35条司法案件，共有15次限制法定代表人李鹏高消费。其中涉及到司法诉讼的金额为315388元，66%的案件金额超万元，最高达54240元。
由于涉及多起司法案件和拖欠金额问题，山西惜游记旅游文化策划有限公司于2024年6月26日被吊销营业执照；成都惜游记文化旅游有限公司与消费者间存在旅游合同纠纷，于2022年3月7日被成都市成华区人民法院立案，3月16日被认定为经营异常。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2022年3月“成都惜游记”被立案后不久，同年7月—9月和2023年7月—9月，李鹏等人先后成立了六家公司，其中包括成都野界。针对这一情况，王善忠解释道，“国家有相关法律规定欠债的人可以继续成立新公司。”毕竟如果禁止欠债人成立新公司，一定程度上等于剥夺其劳动的权利。
目前新成立六家公司，除了成都野界开始被消费者投诉 【下载黑猫投诉客户端】，并打算提起诉讼，其余五家公司名下均很干净，并无官司诉讼，也没有违法记录。成都野界名下则还有一单政府罚单。
2024年5月8日，成都市文化广电旅游局以“当事人在组织旅游活动中，向不具备道路客运资质的个人订购车辆为游客提供服务，该行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旅游法》第三十四条之规定”为事由，向成都野界罚款5000元。
北京星来律师事务所律师黄歆然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运输条例》，从事客运服务，应当取得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客运经营要包含检测合格的客车、具备符合规定的驾驶员，以及健全的安全生产管理制度。“如果没有取得客运服务的经营许可，意味着车队可能达不到客运车队基本要求，存在不正规运营。”王歆然律师告诉记者。
为了进一步了解资金情况，记者在天眼查平台上查询成都野界的股权架构后发现，成都野界公司有李鹏和成都美野文化旅游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都美野）两个股东，成都美野的法定代表人也是李鹏。而成都美野的股东是野呗科技（成都）有限公司，再往上追溯，野呗科技的股东又是野派（成都）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而“野呗”和“野派”这两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都是曾学芝，据李鹏表示，曾学芝与自己为亲属关系。
针对成都野界的股权架构，王善忠表示：“法律上对公司及股东执行程序时只能追加一个层级。”比如对成都野界进行执行，只能够追加到成都美野和李鹏两位股东，如果继续追加执行，需要另外起诉，对消费者而言会产生更多成本。或许从这个股权设置上看，李鹏早有金蝉脱壳计。
鉴于这类诉讼打起来劳心劳力，又可能拿不回损失，王善忠建议消费者实施购买决策前，可以去工商局查看企业是否存在不良信息，也可以查看注册资本，实缴数额越高，公司偿债能力越强，同时可以尽量找一些珍惜羽毛的大平台购买跟团旅游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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